四级口语不考的后果

说实话，直接的、立竿见影的后果，几乎没有。你的毕业证不会因此少一角，保研资格也不会因为这个被刷掉，甚至大多数国内的岗位招聘，HR扫一眼简历，根本不会在意你这一栏是空白还是填了“A”。

但，真正要命的，是那些看不见的、慢性的、后知后觉的“后果”。它像一种慢性病，在你毫无防备的未来，突然给你一下狠的。

我当年就是这么想的。觉得那玩意儿，就是个鸡肋。四级口语，听起来好像很重要，但环顾四周，去考的寥寥无几。大家都在忙着刷六级分数，忙着考研，忙着实习。花几十块钱，搭上一个周末，去跟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对话，全程“part one, part two”地走流程，为了啥？一张可能永远用不上的A/B/C等级证书？得了吧，有那时间我多刷两套真题了。

这种心态，在大学里，是普遍的，是“聪明”的，是“理性”的。

直到我第一次尝到苦头。

那是一家我做梦都想进的互联网大厂，一个有海外业务的岗位。群面，八个人，围着一张长桌。前面都还好，大家引经据典，分析市场，激扬文字。我自认表现不错，逻辑清晰，观点犀利。就在我以为稳了的时候，HR小姐姐笑眯眯地，毫无预兆地，用一口流利的英文抛出一个问题：“Could each of you briefly share an experience where you demonstrated leadership?”
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
我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那些我背得滚瓜烂熟的单词、句型，此刻像一盘散沙，怎么都捏不到一起。我眼角的余光，瞥见旁边一个女生，就是那种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，她清了清嗓子，非常自然地就开始了。她的词汇可能不华丽，甚至还有点小语法错误，但她敢说，她说得出来，她说得流畅。她讲了一个自己组织社团活动的故事，有细节，有情感，有起承转合。

而我呢？轮到我的时候，我支支吾吾，憋出几句破碎的、Chinglish味儿十足的句子，我自己都听不下去。那个瞬间，我感觉脸在发烫，不是因为羞愧，而是一种巨大的、被剥夺的无力感。我明明有货，我明明准备了完美的中文版故事，但我的舌头，背叛了我的大脑。

那次面试，我当然是挂了。

后来我复盘，才恍然大悟。你看，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你简历上有没有“四级口语：A”这一行字。关键是，“不考”这个行为背后，藏着一个更深的心态：对口语的逃避和不自信。

我们这一代人，学了十几年的英语，绝大多数都是在跟试卷打交道。我们精通各种语法技巧，能分辨出最刁钻的虚拟语气，却在最简单的“how are you”之后，就不知道如何接话。我们是“哑巴英语”的重度患者。而四级口语考试，它就像一剂疫苗，或者说，一次强制性的物理治疗。它不一定能让你立刻妙手回春，但它至少能让你意识到：哦，原来英语，是要说出来的。

考一次口语，哪怕考得稀烂，它也是一次“强迫”你张嘴的仪式。你为了备考，会去找一些材料来朗读，会试着自己跟自己对话，会去模仿录音里的语调。这个过程，本身就是在打破你十几年来的“学习惯性”。它在你的大脑里，植入了一个新的认知：英语，是一种交流工具，而不仅仅是一门学科。

这种认知的转变，才是最宝贵的。

后来我准备研究生复试，联系导师。很多好学校的导师，尤其是那些有海外背景的，都喜欢在邮件回复里，冷不丁地加一句：“Let’s have a brief chat on Skype.” 你以为考研初试分数高就稳了？天真。在那个十几分钟的视频通话里，你展现出的，不仅仅是你的专业知识，更是你的沟通能力、你的眼界、你的自信。一个能用英语自如地介绍自己本科研究，能和导师探讨几句前沿文献的学生，和一个磕磕巴巴、只能用“yes”和“no”来回应的学生，在导师心里，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
这时候，你还会觉得四级口语没用吗？当初你为了省事而跳过的那次考试，其实是一次绝佳的、低成本的模拟演练。你在一个无伤大雅的考场里，提前感受了那种“被要求用英语表达”的压力。你体验过一次，下一次真刀真枪上阵的时候，至少不会那么慌。

这就是机会成本。你为了省下一天的时间和几十块的报名费，关上了一扇又一扇你当时根本看不见的门。

更可怕的是一种心理上的“自我设限”。这是一种蝴蝶效应。

今天你觉得四级口语不重要，所以不考。这个决定，会强化你“我口语不行”的心理暗示。明天，你看到一个外企的实习机会，招聘要求上写着“good command of spoken English”，你的第一反应不是“我试试”，而是“我不行”，于是你连简历都懒得投。后天，学校有一个去国外大学的短期交流项目，名额很多，机会很好，你看到需要英语面试，又一次，你习惯性地退缩了。

久而久之，你就真的成为了那个“口语不行”的人。你主动放弃了所有需要这项技能的机会，把自己牢牢地圈在了一个舒适但狭小的圈子里。你周围的人，也都是不考口语、不说英语的人，你们彼此印证，觉得“口语嘛，确实没啥用”。

直到有一天，一个巨大的、你无论如何都想抓住的机会摆在你面前。可能是升职，可能是跳槽，可能是一个能改变你人生轨迹的项目。而那个机会的门槛上，赫然写着“流利的英语口语”。这时候，你才发现，你连敲门砖都没有。你过去所有的“逃避”和“无所谓”，在这一刻，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“悔不当初”。

所以，回到最初的问题：四级口语不考的后果是什么？

后果不是一张证书的有无。后果是，你默许了自己继续当一个“哑巴英语”学习者，心安理得。

后果是，你放弃了一次成本最低的、去撬动自己十几年来学习模式的机会，放弃了一次建立表达欲和自信的契机。

后果是，在未来无数个需要你用语言为自己争取机会的瞬间，你可能会，习惯性地，选择沉默。

这，才是最让人遗憾的。

去考吧。花点时间，去准备，去张嘴，去体验一次。就算结果只是个C，也比简历上的空白，和未来某个深夜里的一声叹息，要强得多。别像当年的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