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量子力学,得先把我们脑子里那套牛顿世界观给扔了。真的,扔得越远越好。因为你接下来要听到的,跟你活了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“常识”完全是两码事,甚至可以说是对着干。它不是升级,是格式化。
我们这个宏观世界,东西都在确定的地方,有确定的速度,扔个球,你能算出它的轨迹,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,让人安心。但在微观世界,那帮小家伙——电子、光子之类的——它们的行为方式,简直就是离经叛道。
第一个,也是最根本的颠覆,叫波粒二象性。这词儿听着学术,但意思却很“精神分裂”。一个微观粒子,比如一个电子,它有时候表现得像个小钢珠,一颗一颗的,有明确的实体,这是“粒”;可有时候呢,它又表现得像水波,能同时穿过两条缝,自己跟自己发生干涉,形成波纹。你没听错,一个“东西”,同时穿过两个地方。
这怎么理解?想象一下,你对着墙上的两条缝扔沙子,墙后面会出现两条沙子堆成的印子,对吧?这是粒子。但如果你在水槽里制造波浪,波浪会同时通过两条缝,然后在墙后形成复杂的干-涉-图-样,有些地方波峰和波峰叠加,浪更高,有些地方波峰和波谷抵消,风平浪静。这就是波。
诡异的地方来了:科学家用电子一个一个地对着双缝发射,你以为会看到两个“弹孔”?错了。一开始确实是一个个点,但发射得多了,这些点竟然自动排成了一副水波才会有的干涉图样!好像每个电子出发时都知道前面有两条缝,并且以一种“波”的姿态,同时穿了过去,然后“商量”好自己该落在哪个位置,最终集体呈现出波的模式。
更邪门的是,如果你在缝上装个“摄像头”,想看看电子到底走了哪条缝,这下好了,干涉条纹瞬间消失,墙后只剩下两条规规矩矩的“弹孔”印。电子仿佛感觉到了你的“窥探”,立刻收起了它那“浪”的一面,装作一个乖巧的“粒子”。这种“一看就变”的现象,就是所谓的观测导致坍缩。它不是一个粒子,也不是一个波,它就是它自己,一个包含了两种可能性的存在。你不看它,它就是一团“可能性的波”;你一看它,它就“坍缩”成一个确定的“粒子”。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微观世界的顶级社恐患者。
这就引出了第二个核心概念:量子叠加。当电子处于那种“可能性的波”状态时,我们就说它处于叠加态。它不是“要么在A点要么在B点”,而是“既在A点又在B点”,以及所有其他可能点的叠加。薛定谔那只著名的猫,就是为了吐槽这个荒谬性而被构想出来的。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,猫的生死与一个放射性原子的衰变挂钩。原子没衰变,猫活;原子衰变了,猫死。根据量子力学,原子在被观测前,处于“衰变”和“未衰变”的叠加态。那么,这只猫是不是也处于一种“既死又活”的叠加态?
这当然是个思想实验,没人真会去关一只猫。但它形象地揭示了微观的不确定性是如何被放大到宏观世界的。当我们打开盒子(进行观测)的那一瞬间,猫的波函数坍缩了,它的状态才从“死活叠加”变成了一个确定的结果:要么死,要么活。在此之前,谈论它的死活是毫无意义的。世界在被我们观测之前,竟然是模糊不清的。
然后,是那个被爱因斯坦称为“鬼魅般的超距作用”的东西——量子纠缠。这是我觉得量子力学里最浪漫,也最让人脊背发凉的原理。想象有两个粒子,它们从同一个源头产生,就像一对双胞胎。把它们分开,一个送到地球,一个送到宇宙的尽头,比如说仙女座星系。这两个粒子就处于“纠缠”状态。它们的某些性质,比如自旋,是相互关联的。如果一个是“上”,另一个必然是“下”。
神奇之处在于,在你测量地球上这个粒子之前,它的自旋是“上”还是“下”也是不确定的,处于叠加态。但你一旦测量它,发现它是“上”,在这一瞬间,远在两百多万光年外的另一个粒子,会立刻、马上、毫不延迟地变成“下”。这个信息的传递速度,远远超过光速,甚至是瞬时的。这并不违反相对论,因为它没有传递任何“有效信息”(你无法用它来打电话),但这种超越时空的“心电感应”,这种宇宙级别的深情,足以让所有经典物理学的信徒感到不安。它们就像一对拥有终极默契的舞伴,无论相隔多远,只要一个起手,另一个总能完美接上。
最后,还有一个叫测不准原理,或者说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。它说的是,你永远不可能同时精确地知道一个粒子的位置和它的动量(可以理解为速度和方向)。你把它的位置测得越准,它的动量就越不确定,反之亦然。这不是你的测量仪器不够好,而是微观粒子内禀的、不可消除的属性。就像你想看清一个快速移动的尘埃,你得用光去照它,但光子本身就会把它撞飞,改变它的动量。你想用更短波长的光看得更清楚(位置更准),光的能量就更大,把它撞得更远(动量更不准)。这是一种根本性的限制,是宇宙给我们的一个“认知天花板”。
所以你看,量子力学描绘的这个世界,根本就不是我们日常感知到的那个样子。它是一个由概率统治的世界,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,一个万物在被观测前都像幽灵一样弥散开来的世界。我们脚下坚实的大地,我们呼吸的空气,我们所爱的人…这一切的根基,竟然是如此一团由概率和不确定性编织而成的、颤抖的、幽灵般的现实。
每次想到这里,我都觉得,科学的尽头也许不是冰冷的公式,而是一种近乎于哲学的、甚至带点诗意的敬畏。它告诉我们,我们所以为的“真实”,可能只是我们“观测”这个动作所筛选出来的、无数可能性中的一个偶然罢了。这个宇宙,比我们能想象的,要疯狂得多,也精彩得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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