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把荷花荷叶画得又简单又好看,秘诀就俩字:抓神。别去抠那些细节,什么花瓣有几层,叶脉有多少根,初学者一头扎进去,画出来的东西立马就变得死板僵硬,匠气十足。你要抓的是它那种感觉,那种从水里亭亭玉立冒出来的劲儿,那种在风里轻轻摇曳的姿态。
先说荷花。忘掉你看到的那些复杂得要命的工笔画。咱们从最简单的开始。
你就想象,一个碗。对,就是一个我们吃饭的碗。碗口微微向外撇开。这就是荷花最基本的形态,一个承载着生命和美好的容器。这是“形”的根本。在这个碗的基础上,我们来加花瓣。别一瓣一瓣地去描,那样太累了。你要想,荷花的花瓣是有“聚散”关系的。靠近花心的那一圈,是往里收的,抱得紧紧的,像一群小姑娘在说悄悄话,所以你可以用几笔短促、内扣的线条来表示。外层的花瓣呢,就舒展开了,它们是自由的,向四面八方伸展,有的甚至微微下垂,带点慵懒的姿态。
画外层花瓣的时候,记住一个词:破。什么意思?就是不要画得太规整,不要让它们对称。这一片大一点,那一片小一点;左边三片,右边可能就两片。这种不均衡,才叫自然。线条也别用尺子去比,要用手腕的力量,一笔下去,从粗到细,或者从细到粗,带一点自然的抖动。这条线,就是花瓣的生命线。我自己的小窍门是,把花瓣想象成一个汤匙的形状,但这个汤匙是被风吹得有点变形的。
花心部分,更简单。画一个类似莲蓬头的小圆饼,上面用小点点几下,表示莲子。千万别画成一个完美的圆形,稍微随意一点,椭圆的,甚至有点方的都行,感觉对了就行。
接下来说荷叶。荷叶是画荷花里最有意思,也最能体现功力的地方。但简单画法,我们同样可以抓神。
很多人画荷叶,就是一个大圆盘,这就错了。荷叶是有“卷舒”之态的。你想想,水里的荷叶,有完全平铺在水面上的,有刚冒出水面卷着的,有被风吹得翻起一角的,还有残破枯萎的。这些形态,才是画面的节奏感所在。
最简单的画法:画一个不规则的大圆,然后,在这个圆上,找到圆心,撕开一个缺口,像切了一角的披萨。这个缺口,是荷叶的生长点,所有的叶脉都从这里发散出去。然后,从这个缺口中心,向四周拉几条线,作为叶脉。这几条线,也千万别画成直线,要带弧度,像一把撑开的伞骨。线条要有力,一笔呵成。
想让荷叶更好看,更有层次,就画不同形态的。画一张平的,再在旁边画一张卷起来的。卷起来的怎么画?你就想象一张纸,你把它卷起来看,它就不是一个平面了,而是一个有弧度的、有阴暗面的立体形状。用侧锋,大笔触,一笔下去,墨色由浓到淡,自然就能表现出那种卷曲的体积感。这就是中国画里常说的“墨分五色”,哪怕你只用一滴墨,通过水的调和,也能画出万千变化。
好了,形抓住了,怎么让它“好看”?好看的秘诀在于“气韵生动”。
这听起来很玄,其实拆开来就是几点:
第一,线条的生命力。前面说了,线条不能死。每一笔,都应该是你呼吸的延伸。画长的荷梗,提着笔,一口气从上到下,中间可以有微微的停顿和转折,这叫“一波三折”。这样的线条,看着就“活”。它不是一根光溜溜的管子,它是有韧性的,是顶着一朵大荷花、在水下奋斗的生命体。
第二,构图的呼吸感。千万别把花和叶子均等地铺满整张纸。那样会闷死人。要有“疏密”对比。比如,左下角画一丛茂密的荷叶,有大有小,有高有低,挤在一起,这里就是“密”。然后,右上角,就只画一朵孤零零伸出来的荷花,周围大片空白。这里就是“疏”,是“气口”。这片空白,不是真的空无一物,它是水,是雾,是想象的空间。这就是“留白”的艺术,是中国画的灵魂。
第三,墨与色的魔法。如果你用水墨画,那趣味就在于控制水分。笔尖蘸浓墨,笔根多含清水,一笔下去,墨色自己就会在宣纸上晕开,形成美妙的渐变,那种边缘模糊、中心清晰的效果,是任何颜料都模仿不来的。这就是“水墨淋漓”的快感。
如果用颜色,也千万别涂得满满当当。画粉色的荷花,你可以先用清水把花瓣的位置打湿,然后用笔尖蘸一点点曙红或者胭脂,轻轻点在花瓣的尖端或者根部。颜色会顺着水迹自然散开,形成最柔和、最透明的粉色,比你调出来的颜色要美一百倍。那种娇嫩感,一下子就出来了。
画荷叶的绿色,也别只用一种绿。可以先用淡草绿铺底,趁湿的时候,在叶子边缘或者中心加一点更深的墨绿,甚至是花青、赭石。颜色互相渗透,就有了层次,有了“破”的感觉,避免了“一片死绿”的尴尬。记住,自然界中,没有绝对纯粹的颜色。
总而言之,画荷花荷叶这件事,与其说是技术的比拼,不如说是一场与自己内心的对话。你不用去追求画得“像”,而是要追求画得“是”。是那种夏日午后,你在池塘边感受到的那份宁静、那份生机、那份“出淤泥而不染”的清高。
所以,忘掉那些条条框框。拿一张纸,一支笔,哪怕是最普通的纸笔。先深呼吸,想象一片荷塘就在你眼前。然后,落笔。第一笔可能很笨拙,第二笔可能歪歪扭扭。没关系。画画不是考试,没有标准答案。当你开始享受笔尖在纸上游走的过程,当你画出的线条开始带有你自己的情绪和节奏,当你不再害怕画错,而是把每一个“错误”都当成一个有趣的意外时,你笔下的荷花荷叶,自然就会好看,而且,是独一无二的好看。
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、简单又美好的荷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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