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蔡元培的教育思想,就绕不开他改造北大的那段日子。1916年底,蔡元培被任命为北京大学校长。 当时的北大,官僚气重,学生们读书就是为了以后当官发财,没什么人真心搞学问。 老师里也有不少是混日子的官僚。 整个学校死气沉沉。蔡元培一到,就给这潭死水注入了活水。
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大学的宗旨讲清楚。在他看来,“大学者,研究高深学问者也”。 这话说的很直接,意思就是,大学是搞学术研究的地方,不是升官发财的培训班。 想当官的,请去别的地方。这个定位,一下子就把北大的风气给扭转过来了。他一上任就在演说里告诉学生,来北大的目的应该是求学问,而不是把上大学当作未来做官的跳板。
为了实现这个目标,蔡元培提出了“思想自由,兼容并包”的办学方针。 这八个字是蔡元培教育思想的核心,也是他改造北大的指导原则。 他认为,大学应该允许各种不同的学派和观点存在,只要言之有理、持之有据,哪怕这些观点相互矛盾,也应该让它们自由发展。 他的这个想法,部分源于他在德国留学的经历,深受洪堡建立的柏林大学那种鼓励学术自由理念的影响。
具体是怎么做的呢?主要体现在用人上。他不管一个人的政治立场或学术派别,只看他有没有真才实学。 比如,他聘请了激进的《新青年》主编陈独秀来当文科学长;也留下了梳着辫子、支持复辟的辜鸿铭教英国文学;主张白话文的胡适和坚守文言文的黄侃,都能在北大同时教书。 这种做法在当时是破天荒的。正是因为聚集了这样一批背景各异、思想多元的学者,北大才能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和五四运动的发源地。
除了学术自由,蔡元培还非常重视培养学生的健全人格。他反对过去那种“忠君”、“尊孔”的旧教育方针,提出了“五育并举”的教育理念。 这“五育”指的是:军国民教育、实利主义教育、公民道德教育、世界观教育和美感教育。 后来,他又将其概括为体育、智育、德育、美育。
我们一个个来看。军国民教育,可以理解为体育和纪律教育,主要是为了强健学生的体魄,培养他们的纪律性。 实利主义教育,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智育,强调学习能解决实际问题的知识和技能。 公民道德教育,也就是德育,蔡元培认为这是教育的根本,核心是培养学生“爱人如己”的品德,并从爱家人、爱国家扩展到爱全人类。 世界观教育,则是指用科学的、哲学的眼光去看待世界,形成一个整体的认知。
这里面最特别的,是他对美育的强调。在蔡元培看来,美育是完成健全人格的重要一环。 他认为,美育能够陶冶人的感情,让人从日常的利害关系中超脱出来。 比如,通过欣赏艺术、音乐、文学,人们的感情会变得更加丰富和高尚。 他甚至提出了“以美育代宗教”的说法,希望用美感教育来填补人们的精神世界,让人的生活更有价值。 为此,他还亲自创办了国立艺术院(现在的中国美术学院),专门培养艺术人才。
在具体的学校管理上,蔡元培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。他改变了以往校长独揽大权的模式,建立了教授治校的民主管理体制。 学校的最高权力和立法机构是评议会,由校长、各科学长和教授代表组成。 这样一来,教授们在学校的教学和管理中有了更大的话语权,保证了学术能够引领行政。他还将学年制改为学分制,实行选科制,给了学生更大的学习自主权。
蔡元培的教育思想,核心就是以学生为本,尊重学术自由,并致力于培养人格全面发展的“完全的人”。 他在北大的实践,不仅彻底改变了一所大学,更为中国现代高等教育树立了一个标杆。 他提出的很多理念,比如思想自由、教授治校、通识教育等,直到今天,仍然是我们讨论大学应该是什么样的时候,绕不开的话题。 他的思想不是凭空产生的,而是结合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先进的教育理念,尤其受到了德国哲学家康德和教育家洪堡的影响。 他所做的一切,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教育独立于政治和宗教,服务于人的发展本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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